般若花開 | 澄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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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生命可貴,發光自覺,寒盡花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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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感念六祖慈悲大願,八年參禪悟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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禪是生命的喜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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禪是生命的喜悅
前言
佛法的精要在見性,即發露菩提心。
菩提心未發露前的修行,是資糧修行,種因以得果,故稱前修行;發露之後,見得本來面目,才有正確的修行目標,亦稱「悟後起修」,這才是契合菩提心的修行,才不至於盲修瞎煉。故禪宗五祖說:「不識本心,學法無益」。
見性後如何修行?雖然散見於各家語錄或傳燈公案,言簡而莫測高深,義奧而著手無路。作野人獻曝初衷,將經驗與實踐心得發為文字,敬請方家指教,即本書成冊之緣由也。
~澄海

一、真空妙有,空是無窮無盡的智慧

文字是概念,一旦涉及概念就被概念束縛,因為概念是個念頭,一種傳遞認知的信息。接收到這些概念的人,會依據主觀的認知重新組織概念。
例如,南老師對般若的解釋,就是概念遊戲。他說:

佛所說的中心宗旨是真空妙有、妙有真空。
真空是說智慧成就,實相般若,是體,是說空的。故《金剛經》說的是實相般若,掇用歸體。「如如不動」是實相般若;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」是方便般若;「一切有為法,如夢幻泡影,如露亦如電,應作如是觀」,是境界般若;「過去心不可得,現在心不可得,未來心不可得」,也是說的實相般若,即體,作用一古腦兒掃個精光,不取用,只取體,是實相般若。
這當下即是處,一念不生處,無人相,無我相,無壽者相,無時間觀念,也無空間觀念。(《習禪錄影》,頁309-310)

這不都是名相嗎?找概念,找定義。
他說般若就是真空妙用,那麼什麼才是真正的真空妙用?他就不像崇信禪師給德山宣鑒當場的一支小紙燭,點上火交給德山,德山伸手一接,崇信又吹熄它,倏明倏暗,德山瞬間就明白了那個是般若了,哪有什麼是體是用?
暫時撇開般若的文字遊戲。
禪宗很清楚地說:般若就是生命的本來面目。惠明追六祖,到嶺南山道,六祖且要他在「不思善,不思惡」的寧靜時刻,尋找「本來面目」。
什麼是本來面目?
就是生命。
生命的原本的存在,是體也是用,六祖要惠明自己確切了解生命的本質。
原本沒有人類,沒有地球,沒有上帝,沒有佛祖,你我怎麼誕生?發現它,肯定它,這就是「實相般若」。
沒有人類之前,說的是「父母未生前」、「威音王前」,講的是物理學的「宇宙大爆炸」之前的是個什麼?哪有天?哪有地?
禪宗就是要逼著你去找出來呀!
香嚴智閑和尚經書讀得多,終究不了解什麼是「實相般若」,請溈山靈祐為他點化。靈祐說:「實相般若就是本來面目,你說來!說不來,好好研究!那是你的事。」
智閑被說痛徹心脾,可是溈山靈祐講的是實話呀!
他跑去祭拜南陽忠國師塔廟,芟除草木,重整環境,掃呀掃的,拿到破瓦拋去屋腳,偏偏擊中竹子,一聲作響,他福至心靈,明白了那是「本來面目」。
激動得不得了啊!第一炷香供養靈祐:「和尚大慈,恩逾父母。當時若為我說破,何有今日之事?」
你們要注意啊!禪要真參,要真疑,要自解,要自悟。聽說那本書很好,拿來研究(很多人連書本費都不花的,伸手要書),拿來討論,一、二十年也不通徹。證明那本書對你沒緣分呀!跟隨有名的上師學了一輩子的佛啊!禪呀!什麼也不明白,仍然不見道,不是你太差,就是上師太差,頂禮回去懺悔。
香嚴因擊竹而見道,寫個偈當紀念品:

  一擊忘所知,更不假修持。
  動容揚古道,不墮悄然機。

這首偈把禪宗的特色講得太透徹了,習禪?好好地培養動機,大疑才能大悟,小疑只是小悟。小疑的人拿著說禪的書看,頂多討論些公案,當著遊戲、看小說。香嚴拋瓦擊竹,哐的一聲,為啥見道?大疑呀!全身心以赴呀!在這段「見山不是山,見水不是水」的時候,一聲竹響把這個心態的苦悶打破了,胸中一片豁然,腦中一片開朗。
他在這個時機體會到:不可以抱著空,守個空(不墮悄然機),要學祖師們悟後起修,潛修一段時間,枯木逢春又發芽!「有情來下種」呀!不要忘記芸芸眾生需要你把般若種在他們的心地上,因緣中,也能像我香嚴得個入處。
「動容揚古道」,古道是祖師走過的路,什麼路?「教外別傳,不立文字」中「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」。這個古路是實相般若,是直接呈現的量子共振的現量,比量都是游離的電子而已。
在實相般若中,「天地與我並生,萬物與我為一」;在現實的世界中,我們有雙重身分:一個是相對世界的個體存在,必須接受社會意識的影響;另一個在心靈上你了解那個非相對世界的另一個世界──絕對世界,唯識學講的識和智的關係。
真正的禪定是在智的世界發生的,不是人為的,人為的禪定是做作,意識的產物。
在現象界與實相界生活就是有餘涅槃,脫離了肉體的枷鎖才能進入無餘涅槃,這才是真空妙有。﹤證道歌 ﹥:「無明實性即佛性,幻化空身即法身。」什麼小我大我的拉拉扯扯,反而什麼都不是。當下即是,何必揀擇?
離開生命就沒有般若。
人類以為肉體是唯一的生命,誤以為沒有肉體就沒有生命,肉體只是生命在現象界的表現,生命不需要肉體的維持,生命與肉體的聯結是因緣法,在無色界中哪有肉體?甚至於色界,有相是二維的相,不是三維的相。在夢中嚇破膽可能有,那是自己嚇自己,夢見別人捉刀殺你,哪有刀?只有刀的相,是自己意識幻化的,如果是三維的刀,那你的生命就該死在刀下了。是獨影意識,二維的。

真正的大我出現,就如充分地發揮了右半腦的功能了,但是娑婆世界更需要左半腦的操作,兩者怎樣地合作配合,是有餘涅槃呀!
這裡就出現「離執禪定」了。
離執禪定是八風不動的和平寧靜生活,有空間而無空間的感覺,突然你猛醒的時候,發現時間曾經那麼長,但你完全不在乎這個滴答滴答的時間盒子如音樂般的節奏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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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微塵眾非微塵眾

一、異曲同工
南懷瑾老師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,剔盡私情,所以說來清風徐來,很受用。
我們來看他解的一則公案:

百丈被馬祖扭鼻子,扭痛了便悟了。百丈悟了什麼?不要打妄想,可是要參。(《習禪錄影》,頁201)

公案是用來參的,集中身心去研究,不要以為猜到了,悟了。真的破參,不是了解,而是破了「心意識」而得到「離開心意識」的心態。
多年來,大家都說:「離開心意識參!」以為要先離開心意識(不思善,不思惡)去參公案。因為惠明打坐到了「不思善,不思惡」的時候,空茫茫的,無可捉撈。六祖才點他:「什麼是明上座本來面目?」
這是「回頭轉腦」,不要沉空守寂,要迴光返照。
參公案,是以疑去疑,專心一致地參,就會進入「不思善,不思惡」的空無撈摸處,彷彿老鼠入棺,找到的是死人。就在這個時候,師父突然來個一聲一喝,你從無意識中回頭轉腦,你的意識仍然在生命中呀!

馬祖看看拂塵,百丈說:「即此用,離此用」,馬祖曰:「汝向後開兩片皮,將何為人?」百丈取拂子豎起,馬祖道:「即此用,離此用!」一切都放下後,才起大機大用。百丈把拂塵掛於舊處,馬祖震威一喝,百丈三日耳聾。真的耳聾嗎?三日之內無妄想也。放下,放下,心頭乾乾淨淨,萬事不管,莫打妄想!走!(《習禪錄影》,頁201)

禪堂上禪師登座,手執趕蒼蠅的拂子,一起一落,仙風道骨,故拂子象徵傳法。馬祖問百丈:將來開兩片皮傳法,怎麼說呢?百丈深得傳心要訣,所以說:「即此(本心)用,離此用」,當面傳承,不用拖泥帶水說道理。馬祖大師震威一喝,百丈三日耳聾,三天內,心無雜念,空空朗朗,震威一喝,一時三刻耳聾也許可能,為什麼百丈三日耳聾,處於寂滅世界?
每個人接受祖師傳心,得到的法益及時間,視各人因緣而有不同。重要的是要體認這份法身慧命的覺受,好好悟後起修,即《楞嚴經》的「事非頓除,因次第盡」。
悟後起修即是事功須要漸除,不能一步登天。因為累積的法塵及業障必須逐步剔除,一步一腳印。在修行的過程,應該回頭轉腦,讓身心符合傳心的特殊寧靜。
沒有這份特殊的心靈,不能明白涅槃妙心的妙諦;沒有這份特殊的心靈也不能登堂傳禪。做為禪師首先當然明白見性明心,然後化為生命的熱情,普度眾生。
水潦和尚問馬祖:「如何是西來意?」祖乃當胸踏倒,手段粗野,水潦站起,拊掌大笑說:「也大奇,也大奇,百千三昧,無量妙義,只向一毛頭上一時識得根源去。」高高興興地向師父叩謝。
暗藏玄機,當胸踏倒是明,暗傳本心的真正覺受是實,水潦識貨,所以說:「自從馬大師來個過肩摔,慌得過癮,到現在還令我笑吱吱的呢!」請問水潦被馬祖禪師摔了一下,內心有什麼微妙的變化?
即此用,離此用,福至心靈,花開見佛。
靈雲山志勤禪師,精勤求道,有一天桃花林賞花,突然大悟:「三十年來尋劍客,幾回落葉又抽枝,自從一見桃花後,直至如今更不疑。」這是「從緣悟道」,非常難得。
這是心靈非常微妙的感應,非常殊勝的心靈共振!
從緣悟者深,在心靈震盪上有無比的力量,但這也要看當事人的智慧,有些人雖然因緣際會獲得深緣,卻在驚駭中退轉了。而沒有見性經驗的盲師,更會以宗教經驗誤導弟子,甚至說這是心靈的異化呢!
二、大哉問
志勤禪師下面這些話是直說無礙的法寶,大家要好好研究:

長生問:
混沌未分時,含生何來?師曰:如露柱懷胎。曰:分後如何?師曰:如片雲點太清。問曰:未審太清還受點也無?師不答。曰:恁麼則含生不來也。師亦不答。曰:直得純清絕點時如何?師曰:真常流注。曰:如何真常流注?師曰:似鏡長明。向上更有事也無?師曰:有。曰:如何是向上事?師曰:打破鏡與汝相見。(《指月錄卷十三》)

他勸人少在理論上用功,只要把心意識掃掉,留下如鏡長明的狀態(絕對意識),那時候什麼事都明白了,什麼事都是意識的如夢如幻,再把這個印象(鏡子)也打破了,無知無識,大千世界前現法身。
老莊提出萬物一體的概念,也是老莊思想的核心,中國人沒有宗教信仰,所以沒有神創論,沒有造物者,民間傳說的盤古開天地,盤古是人嗎?應該非人,因為那時候沒有宇宙天地,當然沒有人類。盤古當然要超出人格及神格才能開天地。盤古又怎麼出現的?中國人不想說明,也無法說明,所以置而不論。

佛教也講不二,講涅槃,講「不生不滅,不垢不淨,不增不減」,講萬物一體。是什麼呢?當然是生命呀!講靈魂,這個靈魂與生命是一或二呢?現代人研究佛教,不明白佛教追求的是什麼?只說極樂世界。本來沒有宇宙,沒有世界?要追求什麼極樂世界?
我們要是明白天地未開、宇宙未闢之前的真實,我們也就洞然明白我們生命的真實,自然坦然而生,坦然而死,這就是覺。覺什麼?覺個明白,明白生命的真實面目。

三、混沌中的星火
志勤和尚這段話就在討論生命的緣起,那是「佛者覺也」的智性活動,非常哲學的辯論,也是符合科學追求真實的精神。
哪像現在的佛教,假扮一個大開悟的樣子,要人稱他是大師、上人,接受人的供養、崇拜?假如徹底了解宇宙的真象、生命的真象,踏入不二法門,你怎敢被稱為大師、上人呢?

緣生緣滅,緣滅也緣生。緣是什麼?只是緣,什麼也不是,《金剛經》:

世尊!如來所說三千世界,即非世界,是名世界。何以故?若世界實有者,則是一合相,如來說一合相,則非一合相,是名一合相。
須菩提!一合相者,則是不可說,但凡夫之人貪著其事。

在此句之前,《金剛經》:

須菩提,若有善男子、善女人,以三千大千世界碎為微塵。於意云何?是微塵眾寧為多否?


印順法師就此有與無的分析,在他的《般若經講記》暢論如下:

一佛所化的區域,是一大千世界。世界與微塵,是不一不異的。緣起為一的世界,能分分的分析為微塵;而緣起別異的微塵,能相互和集為一世界。能成的極微──分,是無性緣起的;所成的世界──有分,即全部,也是無自性的。所以須菩提接著說:如來所說的三千大千世界,依我的悟解,也是沒有自性的,僅是假名的世界。因為,如世界是實有自性的,那就是渾然一體而不可分析的一合相了!(《般若經講記》,頁133)

有或無都是妄想,是意識的產物,怎麼說呢?

須菩提!若有人言:如來若來、若去、若坐、若臥,是人不解我所說義。何以故?如來者,無所從來,亦無所去,故名如來。(《金剛經》)

如來者如其本來,本來沒有山河大地,沒有太陽系,沒有宇宙,也沒有銀河?任何論據(行住坐臥)都是多餘的。來無來相,去無去處,不來相而來,無去相而去,唯存法性。
沒有辦法說明,只好說:絕對世界。
本來沒有人類呀!哪有你?哪有我?有的是從絕對世界來的純情、純愛,是我們把它捻扁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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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生命在覺性就在

禪宗明明只有「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」的傳心法門,《壇經》講得很清楚,禪宗公案也是祖師成道的鮮活例子。
這種機緣成熟,無論是師父傳心或自己打破時空,連結的理由是心靈的共振,生命磁場的共融。在這個時候,心意識的活動很薄弱,所以出現了「無我相,無人相,無眾生相,無壽者相」的心靈狀態!
《金剛經》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我們嗎?這就是見性。見性即明心,見性的當下明白那就是宇宙心,是生命本源,也是生命的屬性。
沒有心意識的區別,人的生命是沒有區別的,是共振的,所以稱為「不二法門」。沒有人我的區別,沒有人物的區別,是混同的清明一片,這是佛的光明世界。
佛是誰?不是坐在台上的佛陀,也不是坐在台上的大師或上人,是我們每一個人,在無我的覺性下生存的生命。
所以佛教才說,佛陀出世即說:「天上天下,唯我獨尊」,因為我即一切,一切即我,這不是「獨尊」嗎?那時候,心境清明,「過去心不可得,現在心不可得,未來心不可得」。沒有時間的流盪,一片安祥,這不就是離開五蘊的執著而產生的無執狀態嗎?
無執是無我,這不就是禪定的心態嗎?
所以說見性即見到生命的屬性,見到生命的本來面目,什麼是本來面目?
無我相,無人相,無眾生相,無壽者相。
你可以走進人群吵雜的市集,但不會感受到吵雜,只有寧靜,這個世界與我不怎麼相對,孤零零的可愛。
這不就是生命本來就在禪定中嗎?如也,諸法如義,無所從來,無所從去。
我們的心靈與法界心靈的接觸就是共振,多麼可愛的生命接觸呀!
佛性泰寫了一首偈來讚揚:

相見不虛圖,分明付與渠,汝醉我扶起,我倒汝還扶,交互為賓主,相將入帝都。高歌大笑九衢裡,天上人間我唯爾。

那是天地一體的真感情、真血肉呀!

南先生不信這一套,他說:
禪又名般若宗,也叫達摩宗,禪那就是禪定;三藏十二部經典離不開思維修,也就是禪定。
大乘六度是禪定成功了才能得智慧般若,小乘也是戒定慧為基礎才能得慧。

因為習定以後,氣機才能發動,才能得定。古來禪師機鋒轉語中,很多講的氣脈。你不經驗過,就不會懂。身心的修法,各宗派雖然不同,但都是講的這個。而個人業力不同,知見不同,知識不同,身體不同,所以現象也就不同。(《習禪錄影》,頁276)

明明只有密宗講氣脈那套的學問。從原始佛教開始,佛教雖也有打坐的訓練以得到專心,那是四念處;若說三摩耶、毗婆舍那的打坐,本來源自婆羅門教,摩訶迦葉來自婆羅門教,難免重視打坐。
打坐從專心、歇念到觀空,最有條理分析的是四禪八定,《楞嚴經》持疑問的態度,因為佛教重視覺性,覺是摩訶般若的特性,也是生命當下的特質,不覺即墮入妄念輪迴。
六祖要惠明打坐;專心一志,至達「不思善,不思惡」的時候,悠悠長長的提醒惠明:「這個絕妙的心靈狀態,哪個才是你的本來面目?」
這不就是覺嗎?這不是要惠明尋找出本覺嗎?
古來機鋒轉語,都在巧妙地提醒禪人不要失覺,找到覺,保持覺性就就路還鄉了。失覺者輪迴,在意識妄念的不定衝擊中,像一條沒有舵的船隻,在大海中迷失方向。禪宗公案哪個是在機鋒轉語中講氣脈?

亮座主善講經典,有一次去拜見馬祖道一。
馬祖問他:「聽說你善講經論,是麼?」
亮答:「不敢。」
師問:「你講經的時候心態如何?」
亮答:「專心講法即是。」
馬祖再逼上一問:「經說『心如工伎兒,意如和伎者』,好講得?那不是演一場戲而已嗎?」
這句話很潑辣,亮座主沉不住氣,抗聲說:「心既然講不得法,那虛空可以講法嗎?」師肯定地說:「是的,虛空講得法。」
座主憤憤不平,起身告退,下階的時候,馬祖招呼他一聲,座主回頭,師問:「是什麼?」
亮座主當下大悟。
為什麼大悟?
憤憤不平的心在被召喚的時候,突然不見了。這是常態呀!馬祖大聲一叫,他錯愣的瞬間,那股憤懣的心不見了。時間很短,可是座主慧根,馬上明白,覺與不覺就是悟迷的關鍵點。多少的義理都要回歸到這刻平靜的覺性上呀!
亮座主說平生功業一時冰釋,就歸山保任去了。
請問在這機鋒轉語中,當事人心靈的交換迅捷無隙,哪有時間去發動氣機?而且發動氣機與悟與迷又有何關係?
這種傳法的混淆與不客觀論述,絕對不可隨意輕信。畢竟參禪才是生死大事,一點糊塗也不行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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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真入不二法門!

有時候,南老師也說得鏗然有聲呢!

真正智慧通達了,方法懂得了,真可以「造化在手,生命由我」。下決心專修,其心放下來,無有不成者。但是明師難遇,佛法難聞,老子曾說:「致虛極,守靜篤。萬物並作,吾以觀復。夫物芸芸,各復歸其根」,然後一陽來復。
一切萬物只有六變,第七變又是另一個開始。一陽來復之後,先有氣機發動,發大樂。然後放下,身體如溶化了,是謂樂明、無念,性命可以作主了。然後在起心動念處歷練。全波是水,全水是波,一般修道的人,多半停留在空上,殊不知波浪就是海水,妄念就是心的用。(《習禪錄影》,頁212)

講禪宗,一超直入如來界,哪需那些額外的知識?他提到老子說:「致虛極,守靜篤,萬物並作,吾以觀復」,突然不再講了,只接上一句「一陽來復」。
這不是玄學嗎?
「致虛極,守靜篤」,就是把心調整到威音王前,「前不見古人,後不見來者」,太清絕點塵埃。這裡沒有人,也沒有我,沒有空間,也沒有時間,只是存在。
這就是宇宙磁場,也就是唯一宇宙大意識的存在。
耕雲老師與美國禪者卡普樂氏(Philip Kapleau)曾經在1984年3月17日在台北市十方叢林書院對話。內容非常精緻,是證道者的語言,耕雲老師打開天窗說亮話:「我所講的佛法是絲毫不涉及語言文字,沒有理論,也不發生邏輯關係,只是單純促使生命覺醒的方法。」
換句話,真正的佛法只是單純地促使生命的覺醒。
既然無法可說,無文字可立,怎樣能夠觸動生命的覺醒?就是「以心傳心」。
一位開悟的人是怎樣的人呢?耕雲老師說:

開悟的人絕對沒有什麼奇特,或發現什麼大道理。因為真理是一般的、普遍的,所以開悟並不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。

這要分兩點來說明:第一,當我開悟的時候,我發現我跟別人不是兩個,這也就是佛教所說的「自他不二,生佛平等」。第二,我所發現的只是「生命的永恆相」。
體會生命的永恆相只有在「致虛極,守靜篤」中才能出現,在這種平等無二的心靈照映下,萬物同根、世界一體出現了,才能冷靜又熱情地說:「夫物芸芸,各復歸其根」,其實是自他不二的。
這也許是理論吧!再看卡氏的提問:「你的話說得很好,但是你能用語言來論述開悟的經驗?」耕雲老師答:「我現在只問你一句話,作為我的答覆:當你坐在我的面前談話,與跟別人對話的時候,心態的感受有什麼不同?」卡氏的回答很神奇:「我感覺你我之間沒有什麼差別,我與在座的各位之間也沒有什麼差別。」
這是以心傳心的證量。
現代人缺少的是可以體認自他不二的證量,而不是說不完的理論,或搞得飛天潛地的玄論。
落在言詞辨析無補內心的修行,如果真的自他不二,人人可愛,人人可親,哪裡起不了尊嚴的心態呢?自他不二擴大而為時空不二,生死不二,不就是涅槃生死等空花?這就是無執禪定。禪宗稱為一相三昧或一行三昧。
禪定是一般門派,連印度教、密教都講的,略有不同。那是禪那的深層研究。禪宗講的禪定是自他不二顯現的禪定,是生命的禪定。
五蘊是色法加心法,都是意識活動的表現,它是在二元世界的現象活動,所謂萬法唯識,三界唯心造的主要因素。
在二元世界裡,當然會產生不斷的二元對立,創造出來是相對意識,只有願意讓生命超乎這些色法與心法,才有可能找出擺開相對意識的絕對意識。
這兩種意識就是《心經》所謂的「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,受想行識亦復如是」的對象。一般人研究佛法,很容易落在心法的陷阱,否定色法,色法是無常,而心法又何嘗不是無常?無常就是相對意識的特色,在絕對意識裡沒有常與無常,常即是無常,無常即常,如此說來也是文字遊戲。

《金剛經》:

佛告須菩提:「善男子,善女人,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,當生如是心:我應滅度一切眾生;滅度一切眾生已,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,何以故?若菩薩有我相、人相、眾生相、壽者相,則非菩薩。所以者何?須菩提!實無有法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。」

一超直入如來境,如來者,無所從來,亦無所去,去者不去,來者不來,真入不二法門!
  若五蘊皆空,你就有傳心的力量,因為你在宇宙光罩中,將宇宙光分給眾生。
五、清風吹遍禪園

洞山良价禪師是洞曹宗的開創者,他的參禪經驗非常真實,記錄也很詳細。後來,他發揮禪道,總是反覆叮嚀,鼓勵實修實證,誠誠懇懇地一腔熱血。
可惜,這一法門用字幽秘,不容易明白,說來說去帶些玄學的味道,不像臨濟宗直說直破,大膽呈現在大眾面前,所以臨濟宗子孫遍天下,至今所謂禪門,幾乎是臨濟的餘蔭,洞曹宗也終於名存實亡了。

我們就他的悟道偈,來說明他的宗風,本來這麼明亮,人人容易明白,可以和臨濟宗相抗。但是到了《洞山宗旨》反而明暗忽現滅,就不容易明白了。現在先說〈過水偈〉:

切忌從他覓,迢迢與我疏,我今獨自往,處處得逢渠;
渠今正是我,我今不是渠,應須恁麼會,方得契如如。

洞山良价禪師是參話頭的第一人。他的參禪題目:無情說法。
小時候,他一直不了解佛經為什麼講「無眼耳鼻舌身意」,那怎麼是人呢?他的師父即刻送去靈默禪師那裡接受調教;長大後,他向老師南泉普願禪師參學,不得要領;再到溈山面見靈祐禪師。溈山要他說忠國師無情說法的公案。他說:

僧問如何是古佛心?國師曰:牆壁瓦礫是。僧曰:牆壁瓦礫豈不是無情之物麼?怎麼說法?國師曰:的確說法。僧疑:如何說得通?國師答:常說!熾然說!無間歇說!
僧曰:我聽不到呀!國師曰:汝自不聞,不可說別人不聞。僧問:那種人聞得?國師曰:諸聖得聞。僧問:和尚還聞否?國師曰:我不聞。我若聞,即齊於諸聖了。汝即不聞我說法也。
僧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,訕訕回答:看來吾輩眾生無分得聞大法了。
國師答得妙:我替眾生,不為諸聖說。僧再問:眾生聞後如何?國師答:即非眾生。(如果得聞即登聖域去)。
僧人問:無情說法,據何典故?
國師曰:灼然。言不賅典,非君子之所談。汝豈不見《華嚴經》云:剎說!眾生說!三世一切說!(參看《指月錄》)

暫且撇開這則公案,如果想參透,請務必把香嚴智閑擊竹公案拿來詳讀。
但是,公案是用來參的,不是用來解的。解的是知識活動,答案是知識戛然而止的無意識心態,倘非心真切的震盪,心不能受洗滌。

洞山和我們一樣,對牆壁瓦礫常在說法,不明白,頹然失志。溈山很有意思,推薦他去拜訪雲巖禪師。一番論辯之後,洞山又提出一個問題:「您說無情說法,是根據何部經典的?」
雲巖說:「《彌陀經》不也說:水鳥樹林,悉皆念佛念法嗎?」洞山怦然心動,說:「也大奇,也大奇,無情說法不思議,若將耳聽終難會,眼處聞聲方得知。」
知識分子有腦筋,此時此刻也明白,禪宗講的是心法,心落於無情無動,豈是真諦?但這種「不思善,不思惡」很容易變枯木禪,一切是空,一切是心意識作用,放下,放下,再放下即得,而且領會到一念不生,徹底放下的又有幾個?
洞山很精明,他明白這種悟是理悟,是解悟,是道理的旁悟,必須透過內心的震盪,真實呈現出來的心態,才是「眼處聞聲方得知」。
洞山鼓起勇氣:「我可以不可以親見本來面目呢?」
雲巖吱唔不給答案。「如果有答案的話,問任何人都可以,但我沒有答案,真的沒有。你自己要全副精神提出來尋找那個答案。我有答案,那是我的經驗;你的答案,只能由你去突破,突破了,那才是你的天下。」

禪門是真參實悟,透過理智加上熱情的追尋,從無可捉摸的世界中打開一片天,心亮了起來,親證了一個「無眼耳鼻舌身意」的世界!
所以知識分子的理悟或解悟,不是真悟,是意識創造出來的模擬世界,這不是真悟!
所以禪師不能說破,而且無從說破,凡人是心意識的作用,是推理的結果。
這就很容易讓沒有明心見性的偽禪有了機會,偽禪師上堂故意裝得神秘又難測,說來說去就是玄。你要明白,見性的禪師會誠懇地談談他悟道的經驗,怎樣追求永恆的真理?困在哪裡?破在哪裡?見性了,他就明白公案的細則與底蘊,很風趣地談些公案,讓你心靈逐漸開放、開放、開放,而不是要找答案、強解公案。

洞山終於要告辭了,雲巖禪師只說:用心參!仔細參!不要輕易放過。
軟風吹人醉,江南好風光,多麼吸引遊人的目光呀!向前走,過個橋,偶爾探望溪流,在那輕輕的、緩緩的鏡面上,有他的倒影,非常清晰。赫然,他停止了呼吸,水裡那個洞山有「眼耳鼻舌身」,而無「意」!到底水中的洞山才是真正的洞山呢?還是站在橋上的洞山是真正的洞山呢?他怔住了,陷入了苦思。

如果說橋上的我才是洞山,為什麼我滿懷惆悵?心不得安寧?如果水中洞山才是我,這個洞山有什麼特色?無意間,腦下皮層發生微妙的變化,他發現了另一個「無眼耳鼻舌身意」的畫面。明白了!原來如此:「渠今正是我」呀!「我今獨自往,處處得逢渠」呀!若不相信,「迢迢與我疏」了,從今爾後,「切忌從他覓」哦,「渠今正是我」,「應須恁麼會,方得契如如」!
他長嘯一聲,吐盡畢生的抑悶,踏上禪道!

渠就是禪宗講的「本來面目」,用現代語言講就是生命群體的共相,或者說共相的基因。佛法講的不二法門,就是要找到這個共相、這個基因,你我自然陷入量子糾纏,在量子糾纏中,得到無有分別意識的畫面,真的是「無眼耳鼻舌身意」!

洞山發現的是生命的共相。
那什麼是生命的共相呢?
物理學研究外在物理現象,發現宇宙有共同元素,那就是原子,現代物理學已經進入夸克了,另一方面又有量子力學的出現,在微觀的世界發現了波粒二相性,使我們的視野也擴大了,因為生命也應該具有波粒二相性呀!
這不就是佛經講的涅槃嗎?但這樣還是一種運動的概述而已,它在生命的觀點又有何意義呢?這就是佛經一直在說明的課題。

透過參證而說明生命的共相,是歷代禪宗的目的。我們再舉香嚴擊竹的公案來做相互的比較。
香嚴與溈山都是百丈的弟子,溈山成道早,自立門戶去了,香嚴還是困在經典的研究中不得解脫。百丈離世之後,他跑去見溈山,希望溈山幫他早日見道。
溈山好言相勸:自己努力用功吧!什麼是你的「本來面目」呢?找出來吧!
本來面目就是我們還沒有出生之前,是什麼?是生命或非生命?如果是生命,那為什麼有那麼不同的生活群體呢?除非它有一個共同的特質。如果是非生命,非生命能產生生命嗎?「無」能成「有」嗎?既然無,我為什麼存在著?
香嚴翻遍了經典,總是找不到答案。他跑到忠國師的塔廟靜思,在打掃庭院的時候,撿起一片瓦,丟向竹叢,砰的一聲響,他全身怔住了,空茫茫地站在那裡,感覺到「存在」,卻感覺不到意識的活動。他明白了,明白了二元世界之外的另一個世界,有如現今物理學講的粒波的互動世界。興奮地說:

一擊忘所知,更不假修持,動容揚古道,不墮悄然機,
處處無蹤跡,聲色外威儀,諸方達道者,咸言上上機。


我們不做解析,因為禪公案怎樣講都是錯誤的,只要你去發現洞山能解,香嚴能解,有什麼共同的特點嗎?有!自己努力探索,找出來。
他們兩個人發現的「本來面目」是相同的,那是什麼呢?「一擊忘所知」,有覺而不能知,「處處無蹤跡,聲色外威儀」,但「不墮悄然機」,不是空空洞洞,但怎麼找也找不到,在空之外。這就是爆破,把大腦裡面的知識、經驗都消除了,空茫茫地,心靈反而得大解放,就像被關在籠裡的鳥兒突然打開門飛入自然。

再舉虛雲和尚的見道例子。
民國以來最富盛譽的高僧虛雲和尚,是打七看話頭參悟的。那時他已經五十六歲了,他自己記述:

至臘月八七,第三晚,六支香開靜時,護七例沖開水,濺予手上,茶杯墮地,一聲破碎,頓斷疑根。慶快平生,如從夢醒。
自念出家漂泊數十年,於黃河茅棚,被個俗漢一問,不知水是什麼?若果當時踏翻鍋灶,看文吉有何言語?此次若不墮水大病,若不遇順攝逆攝,知識教化,幾乎錯過一生,那有今朝?因述偈曰:杯子撲落地,響聲明瀝瀝;虛空粉碎也,狂心當下息。(《虛雲和尚年譜》)

那時盛行打七開禪,已經打到第八次的第三晚,第五十二天,開靜休息,護法人員添水,不小心溢水燙到手,手一鬆,杯子落地,砰然一聲,有如「虛空粉碎」,空空朗朗,奇怪的是妄念不起,但覺性猶存,當下狂心息,證得本來面目。

從以上三位高僧參禪證道的過程,我們可以明白,所謂開悟,是實證了「本來面目」。
本來面目是萬事萬物的源頭,沒有人類,沒有神佛,沒有太陽系、銀河系之前是什麼?證得了也獲得生命的真相,從此身心有股莫可扼抑的活水──摩訶般若湧現,無限的愛泉汩汩而流。
學佛人經常說要解脫生死,因為生死苦啊!其實那是人的欲望,大家都想死後到極樂世界,這不變成通俗的迷信嗎?你要到極樂世界,你是誰?極樂世界在哪裡?不是極大的妄想?
假如你把握了生命的真相,同時也把握到生命的源頭活水:原來生命是永恆的;原來生命是萬丈光芒的;原來生命是生生不息的,能生萬法!
所以,虛雲和尚又寫了下面這首大悟偈:

燙著手,打碎杯,家破人亡語難開;
春到花香處處秀,山河大地是如來。

薰香祝禱!
註:「燙著手,打碎杯,家破人亡語難開」,是把自我意識完全都打斷了,心靈一下子開放了,海闊天空,生命原來如此美麗,是我們自己平常不會反觀自賞,把心靈的美麗丟掉了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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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、清風吹遍禪園

洞山良价禪師是洞曹宗的開創者,他的參禪經驗非常真實,記錄也很詳細。後來,他發揮禪道,總是反覆叮嚀,鼓勵實修實證,誠誠懇懇地一腔熱血。
可惜,這一法門用字幽秘,不容易明白,說來說去帶些玄學的味道,不像臨濟宗直說直破,大膽呈現在大眾面前,所以臨濟宗子孫遍天下,至今所謂禪門,幾乎是臨濟的餘蔭,洞曹宗也終於名存實亡了。

我們就他的悟道偈,來說明他的宗風,本來這麼明亮,人人容易明白,可以和臨濟宗相抗。但是到了《洞山宗旨》反而明暗忽現滅,就不容易明白了。現在先說〈過水偈〉:

切忌從他覓,迢迢與我疏,我今獨自往,處處得逢渠;
渠今正是我,我今不是渠,應須恁麼會,方得契如如。

洞山良价禪師是參話頭的第一人。他的參禪題目:無情說法。
小時候,他一直不了解佛經為什麼講「無眼耳鼻舌身意」,那怎麼是人呢?他的師父即刻送去靈默禪師那裡接受調教;長大後,他向老師南泉普願禪師參學,不得要領;再到溈山面見靈祐禪師。溈山要他說忠國師無情說法的公案。他說:

僧問如何是古佛心?國師曰:牆壁瓦礫是。僧曰:牆壁瓦礫豈不是無情之物麼?怎麼說法?國師曰:的確說法。僧疑:如何說得通?國師答:常說!熾然說!無間歇說!
僧曰:我聽不到呀!國師曰:汝自不聞,不可說別人不聞。僧問:那種人聞得?國師曰:諸聖得聞。僧問:和尚還聞否?國師曰:我不聞。我若聞,即齊於諸聖了。汝即不聞我說法也。
僧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,訕訕回答:看來吾輩眾生無分得聞大法了。
國師答得妙:我替眾生,不為諸聖說。僧再問:眾生聞後如何?國師答:即非眾生。(如果得聞即登聖域去)。
僧人問:無情說法,據何典故?
國師曰:灼然。言不賅典,非君子之所談。汝豈不見《華嚴經》云:剎說!眾生說!三世一切說!(參看《指月錄》)

暫且撇開這則公案,如果想參透,請務必把香嚴智閑擊竹公案拿來詳讀。
但是,公案是用來參的,不是用來解的。解的是知識活動,答案是知識戛然而止的無意識心態,倘非心真切的震盪,心不能受洗滌。

洞山和我們一樣,對牆壁瓦礫常在說法,不明白,頹然失志。溈山很有意思,推薦他去拜訪雲巖禪師。一番論辯之後,洞山又提出一個問題:「您說無情說法,是根據何部經典的?」
雲巖說:「《彌陀經》不也說:水鳥樹林,悉皆念佛念法嗎?」洞山怦然心動,說:「也大奇,也大奇,無情說法不思議,若將耳聽終難會,眼處聞聲方得知。」
知識分子有腦筋,此時此刻也明白,禪宗講的是心法,心落於無情無動,豈是真諦?但這種「不思善,不思惡」很容易變枯木禪,一切是空,一切是心意識作用,放下,放下,再放下即得,而且領會到一念不生,徹底放下的又有幾個?
洞山很精明,他明白這種悟是理悟,是解悟,是道理的旁悟,必須透過內心的震盪,真實呈現出來的心態,才是「眼處聞聲方得知」。
洞山鼓起勇氣:「我可以不可以親見本來面目呢?」
雲巖吱唔不給答案。「如果有答案的話,問任何人都可以,但我沒有答案,真的沒有。你自己要全副精神提出來尋找那個答案。我有答案,那是我的經驗;你的答案,只能由你去突破,突破了,那才是你的天下。」

禪門是真參實悟,透過理智加上熱情的追尋,從無可捉摸的世界中打開一片天,心亮了起來,親證了一個「無眼耳鼻舌身意」的世界!
所以知識分子的理悟或解悟,不是真悟,是意識創造出來的模擬世界,這不是真悟!
所以禪師不能說破,而且無從說破,凡人是心意識的作用,是推理的結果。
這就很容易讓沒有明心見性的偽禪有了機會,偽禪師上堂故意裝得神秘又難測,說來說去就是玄。你要明白,見性的禪師會誠懇地談談他悟道的經驗,怎樣追求永恆的真理?困在哪裡?破在哪裡?見性了,他就明白公案的細則與底蘊,很風趣地談些公案,讓你心靈逐漸開放、開放、開放,而不是要找答案、強解公案。

洞山終於要告辭了,雲巖禪師只說:用心參!仔細參!不要輕易放過。
軟風吹人醉,江南好風光,多麼吸引遊人的目光呀!向前走,過個橋,偶爾探望溪流,在那輕輕的、緩緩的鏡面上,有他的倒影,非常清晰。赫然,他停止了呼吸,水裡那個洞山有「眼耳鼻舌身」,而無「意」!到底水中的洞山才是真正的洞山呢?還是站在橋上的洞山是真正的洞山呢?他怔住了,陷入了苦思。

如果說橋上的我才是洞山,為什麼我滿懷惆悵?心不得安寧?如果水中洞山才是我,這個洞山有什麼特色?無意間,腦下皮層發生微妙的變化,他發現了另一個「無眼耳鼻舌身意」的畫面。明白了!原來如此:「渠今正是我」呀!「我今獨自往,處處得逢渠」呀!若不相信,「迢迢與我疏」了,從今爾後,「切忌從他覓」哦,「渠今正是我」,「應須恁麼會,方得契如如」!
他長嘯一聲,吐盡畢生的抑悶,踏上禪道!

渠就是禪宗講的「本來面目」,用現代語言講就是生命群體的共相,或者說共相的基因。佛法講的不二法門,就是要找到這個共相、這個基因,你我自然陷入量子糾纏,在量子糾纏中,得到無有分別意識的畫面,真的是「無眼耳鼻舌身意」!

洞山發現的是生命的共相。
那什麼是生命的共相呢?
物理學研究外在物理現象,發現宇宙有共同元素,那就是原子,現代物理學已經進入夸克了,另一方面又有量子力學的出現,在微觀的世界發現了波粒二相性,使我們的視野也擴大了,因為生命也應該具有波粒二相性呀!
這不就是佛經講的涅槃嗎?但這樣還是一種運動的概述而已,它在生命的觀點又有何意義呢?這就是佛經一直在說明的課題。

透過參證而說明生命的共相,是歷代禪宗的目的。我們再舉香嚴擊竹的公案來做相互的比較。
香嚴與溈山都是百丈的弟子,溈山成道早,自立門戶去了,香嚴還是困在經典的研究中不得解脫。百丈離世之後,他跑去見溈山,希望溈山幫他早日見道。
溈山好言相勸:自己努力用功吧!什麼是你的「本來面目」呢?找出來吧!
本來面目就是我們還沒有出生之前,是什麼?是生命或非生命?如果是生命,那為什麼有那麼不同的生活群體呢?除非它有一個共同的特質。如果是非生命,非生命能產生生命嗎?「無」能成「有」嗎?既然無,我為什麼存在著?
香嚴翻遍了經典,總是找不到答案。他跑到忠國師的塔廟靜思,在打掃庭院的時候,撿起一片瓦,丟向竹叢,砰的一聲響,他全身怔住了,空茫茫地站在那裡,感覺到「存在」,卻感覺不到意識的活動。他明白了,明白了二元世界之外的另一個世界,有如現今物理學講的粒波的互動世界。興奮地說:

一擊忘所知,更不假修持,動容揚古道,不墮悄然機,
處處無蹤跡,聲色外威儀,諸方達道者,咸言上上機。


我們不做解析,因為禪公案怎樣講都是錯誤的,只要你去發現洞山能解,香嚴能解,有什麼共同的特點嗎?有!自己努力探索,找出來。
他們兩個人發現的「本來面目」是相同的,那是什麼呢?「一擊忘所知」,有覺而不能知,「處處無蹤跡,聲色外威儀」,但「不墮悄然機」,不是空空洞洞,但怎麼找也找不到,在空之外。這就是爆破,把大腦裡面的知識、經驗都消除了,空茫茫地,心靈反而得大解放,就像被關在籠裡的鳥兒突然打開門飛入自然。

再舉虛雲和尚的見道例子。
民國以來最富盛譽的高僧虛雲和尚,是打七看話頭參悟的。那時他已經五十六歲了,他自己記述:

至臘月八七,第三晚,六支香開靜時,護七例沖開水,濺予手上,茶杯墮地,一聲破碎,頓斷疑根。慶快平生,如從夢醒。
自念出家漂泊數十年,於黃河茅棚,被個俗漢一問,不知水是什麼?若果當時踏翻鍋灶,看文吉有何言語?此次若不墮水大病,若不遇順攝逆攝,知識教化,幾乎錯過一生,那有今朝?因述偈曰:杯子撲落地,響聲明瀝瀝;虛空粉碎也,狂心當下息。(《虛雲和尚年譜》)

那時盛行打七開禪,已經打到第八次的第三晚,第五十二天,開靜休息,護法人員添水,不小心溢水燙到手,手一鬆,杯子落地,砰然一聲,有如「虛空粉碎」,空空朗朗,奇怪的是妄念不起,但覺性猶存,當下狂心息,證得本來面目。

從以上三位高僧參禪證道的過程,我們可以明白,所謂開悟,是實證了「本來面目」。
本來面目是萬事萬物的源頭,沒有人類,沒有神佛,沒有太陽系、銀河系之前是什麼?證得了也獲得生命的真相,從此身心有股莫可扼抑的活水──摩訶般若湧現,無限的愛泉汩汩而流。
學佛人經常說要解脫生死,因為生死苦啊!其實那是人的欲望,大家都想死後到極樂世界,這不變成通俗的迷信嗎?你要到極樂世界,你是誰?極樂世界在哪裡?不是極大的妄想?
假如你把握了生命的真相,同時也把握到生命的源頭活水:原來生命是永恆的;原來生命是萬丈光芒的;原來生命是生生不息的,能生萬法!
所以,虛雲和尚又寫了下面這首大悟偈:

燙著手,打碎杯,家破人亡語難開;
春到花香處處秀,山河大地是如來。

薰香祝禱!
註:「燙著手,打碎杯,家破人亡語難開」,是把自我意識完全都打斷了,心靈一下子開放了,海闊天空,生命原來如此美麗,是我們自己平常不會反觀自賞,把心靈的美麗丟掉了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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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、熱眼冷看世界的真象

懷疑是科學之母,敢懷疑的人才能提出問題,開啟智慧,發揮理性,逐漸建立科學精神。甚至科學精神等於理性。科學與哲學聯結,是造成絕對理性主義的出現。
宗教並不迷信,尤其佛教,大膽的提出生命的命題:「生從何來?死往何處?」很多宗教追求不到答案時就屈服於神創論,成為神教。
幸虧早期哲學家提出異於神教的立場,提倡很多非神論的學說來說明生命的來源。例如原子論。
佛教的啟蒙者悉達多太子在追求生命的來源時,就參訪了當時的各種宗教,綜合各家學說與實踐成果後,他不滿足,所以有菩提樹下悟道的情節。
人的感情非常脆弱,容易養成自我防衛及自我保存。人的能力有限,所以創造了萬能的神做為依靠,他是最大的愛的來源,他永遠大慈大悲。另一個想念:恐懼死亡,所以希望靈魂不滅,俾得亙古長存,回歸神的殿堂。
佛的教誡向來不助長這些愚昧、怯懦、恐懼或貪欲,他鼓勵大家釜底抽薪的拔除這些劣根性,勇敢提出懷疑,因為本來無一物,哪有神?哪有靈魂?他在菩提樹下集中全副精神去探討,必須找出永恆的真理,才能獲得正覺,也才能心安。

什麼是正覺,清清楚楚的明白了生命本來就是永恆的、光明的覺性,沒有消極或負面的情緒或感受,有所感、有所受都是虛而不實。
所以禪宗特別強調:「大疑大悟,不疑不悟」,沒有想去研究的對象,渾渾噩噩過一生,不知不覺,平庸而平淡。而有智慧的人要提昇高度研究生命的真象!
什麼才是真象?什麼才是永恆的?
本來如此的,永遠如此的,諸法如也。
本來如此的,因此不是被創造的,不靠神佛而來,不靠生物、化學而來,就是那樣,過去心不可得,現在心不可得,未來心不可得的。
既然本來如此,應該是普遍如此,俯拾皆是如此的,絕非特殊的,因為特殊的就與原來不一樣了,所以說:「無我相,無人相,無眾生相,無壽者相」,如來如去的,一本萬殊,而萬殊一本。
這才是佛陀給我們的榜樣。
他在菩提樹下,徹底的明白生命的真象。
他說出因緣法,所以說:「一合相即非一合相,是名一合相」,一合相就是一連串的運動,運動是運動的本身,沒有一個運動的人。
龍樹佛爺說得好:「因緣所生法,我說即是空。」空不是沒有,是一連串的運動,運動的背後沒有一個發動運動的東西。
同樣的,生命是活動的,每一個當下只是活動本身,沒有活動的背後。生命就是活動本身,生命與活動並不是兩樣不同的東西。
同樣的,思想的背後沒有思想者,思想本身就是思想者;除掉了思想,也找不到思想者。
佛教的這一個思想非常特殊,和笛卡爾不同,笛卡爾主張純粹理性,故說「我思故我在」。思想的背後是思想的人。
這完全不相融。
我思故我在,思想的背後有個我。
佛教的思想就是思想本身,後面沒有一個發動思想的我。
現代人講佛法:一直奉信笛卡爾的「我思故我在」,思想的我是完美的理性者,有個我在發動思想,思想是「我」的產物。
《心經》講皆空,說明如果有個我,那是五蘊聚集的錯覺,五蘊包括了色法與心法,即我的執持與法的執持。這些只是一種心所有法,「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,因為色空不二,都是因緣的變化,量子力學的波粒二相說,證明了物質與非物質的關係,如果把它用來深入研究心與身,赫然發現,正確的是「諸法空相」。
覺音大士說:

僅有苦難存在,卻找不到受苦者;事蹟是有的,卻找不到行事之人!

理論要透過實驗證明,悉達多太子在菩提樹下想通天人合一的真象,所以他在往後的說法過程,一直以歡暢的心情,宣揚這場心靈突破的美宴,人人都有佛性,透過正確的方法與態度,一樣可以證明身心不二的絕對世界,那才是心寧的解說。

禪宗六祖惠能大師證明了佛陀的叮嚀,所以他一直讚美生命的美妙與心靈的自由光明。他說:

何期自性,本自清淨!何期自性,本不生滅!
何期自性,本自具足!何期自性,本無動搖!
何期自性,能生萬法!

這才是一貫的佛教經典教育!完全在理性中追尋、探討及實證中記錄,平實而真誠。佛教是一輛大車,要載你到自由開放的心靈世界,看看生命多精采、多神奇、多快樂!
現在佛教已經變質了,變成宗教迷信的地方,搞個人崇拜,不在追求真實,而在創造神佛,把他們的師父奉為大師、大士、上人、無上師、活佛等等,真是令人莫名其妙。
佛教的精神在當下,活在當下,不追憶過去,也不憧憬未來,當下才是存在,當下才是真實。
所謂大師、上人或大善知識、活佛,都是錯覺。當下只是因緣所生法,只要活在當下的人,不應該自覺是大師、上人或大善知識,因為真正開悟的人活在當下,是完全平等的世界,因為「無眼耳鼻舌身意」,因為「無智亦無得」。
每一個人都是當下的存在,工作也一樣,講話也一樣,活在當下,忘記了自己,全心全意的浸潤在工作中,這才是「五蘊皆空」。
一個講法的人無法可講,因為他在法中,法在他的心中,只要從心講出來就是法,因為是五蘊皆空的人,只要真誠的說出心裡的話就可以了。完全忘記自己的人才會講得最精彩,最明白。
一切偉大的傑作,藝術的、詩歌的、知識的、心靈的,都是創作者在忘我的狀態下完成的。因為美已經人格化,不用雕琢,這是「念念分明」的自覺,也是生命的真實。
一切回歸到你的自覺。

活在當下的自覺,你會享受清淨的心靈的自然活動。試想:當你完全沒有負面情緒、沒有負面思想的時候,心會湧出汩汩的喜悅,恬淡的喜悅,就像微曦從山後抹出曦光的淺淺的明亮。那是一種無憂無慮的自覺,正如張拙居士說的「光明寂照遍河沙,凡聖含靈共我家」。正如《楞嚴經》:「塵銷覺圓淨,淨極光通達」。一切都是光明,光明中綻放喜悅;在喜悅中接受溫暖的陽光,坐在陽光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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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、生命的自覺自得才是禪的活水

我們引用了洞山良价、香嚴智閑、靈雲志勤及虛雲大和尚的偈語,大家一定要好好研究。
一般偽禪師未證言證,看他們道貌岸然,玄言玄語的,絕對說不出這些話。就以虛雲和尚的偈子來說:「燙著手,打碎杯」的時候,他是「杯子撲落地,響聲明瀝瀝」。打破獨頭意識而進入絕對意識的關鍵,通常須要師父護持或加把勁。但他們都在關鍵時刻自解自悟,以偈明心,內外通透。
按一般講禪定是入禪之道的人,容易大搞坐禪入定。南老師有否入定,沒有,因為他重視發動氣機,對氣脈的反應非常敏感,哪能入定?入定就不能覺察氣機的變化了。
默照禪者從來也沒有入定經驗,也沒有「響聲明瀝瀝」,也沒有智閑的「一擊忘所知,……不墮悄然機」的經驗,默照自己捕捉自己內心創造的世界。
入定最好的例子是水菓師,他在泉州清源山外打坐入定了,什麼也聽不見了,也不關心氣機發動了,像一座山,靜靜的入定。幸虧弘一大師以響聲引回知覺。
明代大僧憨山是無師智,他可以隨時入定,幸運的是短時間被找回來。但他始終是《高僧傳》的人物,不承接禪宗衣缽的,只能說他是再來人,別有蹊徑。
禪宗不反對打坐,但是,請注意以上四個人都沒有入定,所以知覺還在,瞬間的一聲響(虛雲、智閑)一照眼(洞山良价及靈雲志勤),突然進入一個世界,一個「無眼耳鼻舌身意」的世界。
所以虛雲和尚講「家破人亡語難開」,沒有心意識的流動,卻有意識;沒有辦法用文字描寫那個心靈狀態,但卻能感受到「春到花香處處秀」的生機(不是個人的氣機),萬事萬物充滿了生機,充滿了智慧,充滿了喜悅,發現「山河大地是如來」,如是!如是!是生機非氣機。
虛雲的大徹大悟偈寫得太詳細了,對參禪的人很有幫助,一旦觸機遇緣,獲得了相同的心靈震盪,那你豈不是虛雲的真弟子嗎?
智閑也說:「處處無蹤跡,聲色外威儀」,在「無眼耳鼻舌身意」的威儀之外有個超然的世界。那個脫離色法、心法籠罩的世界,是志勤和尚的「自從一見桃花後,直至如今更不疑」的境界。
五蘊是眼耳鼻舌身意造成的色受想行識,這是自我的主觀意識,把這些意識打開了,就會展現出一片客觀的意識:讚美、喜悅、坦誠、自由、快樂、光明……。

絕大部分的人根本不明白,開悟的心境其實是「照見五蘊皆空」的境界,空不是沒有,而是「能生萬法」的覺,《心經》講得明明白白,「觀自在菩薩,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,照見五蘊皆空」,般若波羅蜜多是什麼?就是見性時的心境:「虛空粉碎也,狂心當下息」,就是志勤和尚的「直至如今更不疑」的心境,那是「直得純清絕點時」的世界。
它的內容即一部《心經》,從「諸法空相……究竟涅槃」,究竟涅槃時無一無異,那是心靈狀態,不是「智慧」。智識是心意識,是後得智,後得智是主觀意識,是個人經驗,不是客觀的共相。
當我們達到了「五蘊皆空」的心態,世界是「春城無處不飛花」,生命同體!開眼所見,欣欣向榮,生命不斷的向前飛翔,所看到的都是「因緣所生法,我說即是空」的空,很深的不二禪定中,「遠離顛倒夢想」,唯現大清明!

總之,禪宗才有「直指人心」的「頓悟」。
離開「直指人心」的頓悟,固然不錯,但那不是禪宗。最明顯的是採取打坐。止觀雙修修中脈,搞拙火等等,有什麼異境都與禪宗無關,禪宗不在乎意境。

六祖說:

若識本心,即本解脫。若得解脫,即是般若三昧。般若三昧即是無念,何名無念?若見一切法,心不染著是為無念。用即遍一切處,亦不著一切處。
但淨本心,使六識出六門,於六塵中無染無雜,來去自由,通用無滯,即是般若三昧,自在解脫。(《壇經.般若品》)

就是莊子的「用心若鏡」,物來物現,物去不留,「不將不迎」,過目即逝,心境永遠保持無念的自如如。
禪者永遠保持著「菩提自性,本來清淨」。在這個清淨的當下有無窮的妙用在,不是像石頭入定,也不像枯木定,無焰無火。
所以,照之前,必須讓般若抬頭,不受心意識的影響,如果沒有般若(實相般若),起不了真照,是假照,是心意識的照,是觀念主體的照。是哲學或本能起照,哲學起照是文人的禪觀,本能起照是一般人的禪觀。
禪宗祖師很少留下理論,公案也是極為簡要,就是要避免在理論上說得太多,清淨的本身也沾上太多的心意識了。

默照禪的興起只因為宏智寫了一篇〈默照銘〉,就把他塑造成默照禪的開創者,用以和大慧宗杲爭塊禪的園地。基本上是支持默照的洞曹宗弟子,不甘心屈服於臨濟宗的大慧宗杲所提倡「看話頭」,而引起的無明起執的心態。是門派的起執,根本不符合佛教的教義 (不二)。
禪宗東來本於達摩,經歷代祖師的弘揚,才建立起震鑠古今的宗派,嚴守「教外別傳,不立文字」的手段,而進行「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」的頓悟法門。
無論臨濟、洞曹、溈仰、雲門等門派,都必須堅守「直指人心」的手段,達到「以心傳心」的宗風。凡非「直指人心」的即非禪宗,他們可以自立門戶,自創風格,不必蹚亂禪湖。
把頓悟法門丟了,還能說是禪宗嗎?不能展開「教外別傳,不立文字」而達到「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」,那還算是禪師嗎?
除了頓悟法門就不是禪宗!你可以稱什麼禪都可以:五味禪、老婆禪、默照禪、止觀禪都可以,思想是開放的,但就不是正統的禪宗,不是正統的如來禪、祖師禪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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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、不做失真的修行人

台灣法鼓山聖嚴法師曾在日本學過默照禪,他在《法緣》一書表白得很清楚。他在《禪修精華5.默照》說:

長蘆宗賾禪師撰有一篇《坐禪儀》,他所教的禪修方法,就是主張調飲食,調睡眠,調坐姿、調息,然後「一切善惡莫思量,念起即覺,覺之即失,久久忘緣,自成一片。」而宏智正覺的《坐禪箴》,一開始就說:「佛佛要機,祖祖機要;不觸事而知,不對緣而照。」用默照下手,不用天台止觀的前方便。

這段話暴露默照禪的真象。他們根本不明白「直指人心」的禪門正法,而另起爐灶,「不觸事而知,不對緣而照」,一味放掉知覺。
其實這種默照不像四禪八定,也不是佛教的四念處,空心靜坐而已。
最奇怪的,他們又說和天台止觀不一樣,這簡直讓人啼笑皆非,天台自天台,有它特殊教相,默照既然可以成家立業,又何必學天台止觀?扯什麼不用天台止觀的前方便。天台止觀的前方便是六妙法門。而默照禪呢?直接打坐,想坐斷佛頭,被譏為枯木禪,最有名的是石霜慶緒,心要是打坐,大眾成群打坐,被貶稱為枯木林,死氣沉沉。
這哪裡是禪?禪宗說的只是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」,何必成天打坐呢?其實默照禪很早就存在了,早於達摩,把這筆賬記在宏智身上,因為他寫了默照銘,自作多情,就稱為默照祖了。
還有個原因:那時禪宗只剩下臨濟宗和洞曹宗。大慧宗杲的看話頭形成參禪的重要依據,洞曹宗的弟子就抬宏智為默照禪對抗,是面子的爭端,可嘆!
最令人思而不得的是他對止觀完全外行,他說:

默照,其實就是止觀並用,止的時候,心中沒有雜念,觀的時候,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雜念;因此,觀的時候止,止的時候觀;照的時候也在默,默的時候也在照。(同書,頁15)

這句話點明他根本不懂止觀雙運,止是禪定,觀是教觀,智者大師為了訓練方便,另著《六妙法門》一書,從打坐、歇念到懺悔(教),由心靈的提昇而進入更深一層的止觀,層層遞進,哪有什麼「觀的時候止,止的時候觀」?止是身心的統一,是要找出「五蘊皆空」,這才是止觀雙運,不是放空傻坐呀!
況且法門各有特殊,重要的是一門深入,又不是學術研究,想要綜合一下。他不得不自鳴得意,說默照禪是「源出於止觀,卻不是止觀。」(同書,頁15)
他又說:

日本現代有一新派,就是原田祖岳禪師的龍澤寺派,名義上屬於曹洞宗,實際上是融合了曹洞、臨濟之長,而創立一派生氣蓬勃的禪佛教,成為今日日本向國內外傳播禪法的主流之一,他沒有用只管打坐或默照,而是教人數息、參公案。(同書,頁14)

法鼓山的聖嚴法師就是在日本留學,到淨佛寺學禪,又看些日本人的著作,起意揉和默照學派,不敢爽快承擔,就這麼彎彎曲曲的說出衷心話,他只是日本現代禪學的綜合者。其實,他就是淨佛寺的弟子。他在《法緣》一書中,為本門辯護,無可厚非。
當時有位名人鈴木大拙先生,他把日本式的禪傳到美國,獲得很多人的支持,盛極一時,而曹洞宗的原田祖岳在日本開禪,世人紛紛投入座下為弟子,輝煌一時,他也曾掛錫美國傳禪,跟他學禪的人很多。

現在呢?
他們把禪當著學術玩,根本不明白禪宗與其他門派的不同。若說頓悟法門,非禪宗莫屬,千餘年來造就了成千大德,而且禪道的餘韻對平民百姓也注入了活潑朗闊的活水,使沉悶的生活有了新機,禪的語言也滲透到我們的話語中,例如:法,嘸法度等等。

禪與其他禪有何不同?引宗密的《禪源詮》:

禪則有淺有深,階級殊等。謂帶異計,欣上厭下而修者,是外道禪。正信因果,亦以欣厭而修者,是凡夫禪。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,是小乘禪。悟我法兩空所顯真理而修者,是大乘禪。
頓悟自心,本來清淨,元無煩惱,無漏智性,本自具足,此心即佛,畢竟無異,依此而修者,是最上乘禪,亦名如來清淨禪,一名一行三昧。

禪宗是最上乘禪,有特殊的宗旨的傳承。
根據《壇經.行由品》,五祖說:「昔達摩大師初來此土,人未之信,故傳此衣,以為信體,代代相承。法則以心傳心,皆令自悟自解,自古佛佛唯傳本體,師師密付本心。」傳心是宗門至高法門。
世尊在靈山會上,拈花示眾,是時眾人皆默,然唯迦葉尊者破顏微笑,世尊曰:「吾有正法眼藏,涅槃妙心,實相無相,微妙法門,不立文字,教外別傳,付囑摩訶迦葉。」這是以心傳心的由來,這個心就是「正法眼藏,涅槃妙心」,法是「不立文字,教外別傳」,最直接了當的是以心傳心。
這個心是涅槃妙心,不立文字的,所以六祖對印宗說:

宗問曰:黃梅付囑,如何指授?祖曰:指授即無,惟論見性,不論禪定解脫。宗曰:何不論禪定解脫?能曰:為是二法,不是佛法,佛法是不二之法。(《壇經‧行由品》)

這段說明了禪宗不立文字外更反對禪定解脫。偽禪不懂,就以為禪定就是不立文字;也認為禪定要有方法,一層層深入,就像四禪八定、九次第定,都有次第漸進的。禪定的最後要得到什麼?《楞嚴經》不講得很清楚嗎?不究竟,都不究竟,都在三界裡。
宗密又說了一段話很中肯,很重要:

達摩未到,古來諸家所解,皆是前四禪八定,諸高僧修之,皆得功用。南岳天台,令依三諦之理,修三止三觀,教義雖最圓妙,然其趨入門戶次第,亦只是前之諸禪行相。唯達摩所傳者,頓同佛體,迥異諸門。故宗習者,難得其旨。得則成聖,疾證菩提;失即成邪,速入塗炭。」(《禪源詮》)

日本人講禪根本不明白「直指人心」是什麼?頂多只達到「只管打坐」。能夠只管打坐而破無明還有可能,但禪宗要的是「不思善,不思惡,哪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?」發覺「本來面目」那麼明亮清淨,自然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」,急速進入不二法門,體證天地同根,萬法同體,而爆發了生命的熱力。

一般的打坐:捉念頭、歇念、無念,最高的境界是入定,變成一個只有緩慢代謝作用的人,什麼也不知道,類似坐在那邊的植物。大家也看過記載:水菓師一坐幾十天,對外界毫無知覺反應,不知不覺。我們沒法猜測可以一直坐多久,因為他被弘一大師的罄聲一震,得以回頭轉腦,啟動腦神經系統的連結,否則後果如何?大家會同意這種打坐嗎?
這件事很多人認為非常奇妙,但是,一來沒有深入探討這樣的入定,對生命有什麼意義?再者,這份紀錄未詳載他出定之後,身心的變化如何。可見我們對修行的觀察與研究,缺少了長期客觀的比較,所以結論就模糊了。
所有禪定不在入定,而在突破,如果拿禪定與外界隔絕,還可以行動自然嗎?還是坐在那裡?如果坐在那裡默照,請問照什麼?
歷代禪師從來沒有因默照而見性的,宏智也不是,為何《坐禪機》那樣庸俗的說法會如此吸引人呢?請問默照禪的學者,誰見性了呢?一個都沒有!一個都沒有!那默照禪有存在的必要嗎?宏智的〈默照銘〉講的是他保任的方法。境界如何?這不好說,有興趣研究就去看他的著作。我是不怎麼同意,因為他的保任比起<信心銘>、<證道歌>、百丈的上堂偈等等,不能等量齊觀。

六祖明明說:不論禪定解脫,因為佛法是不二之法。不二之法就是「五蘊皆空」的絕對意識,它的名稱是「摩訶般若」。《心經》告訴我們:因為般若,三世諸佛才能獲得正等正覺,「三世諸佛,依般若波羅蜜多故,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」開悟是獲得正等正覺。什麼是正等正覺?不二也。絕對待也。

要入不二法門必須頓悟,頓悟最好的方法是「以心傳心」,或同入不二磁場,平等感應產生心靈共振。《楞嚴經.卷三》「爾時,阿難及諸大眾,……各各自知,心遍十方。見十方空,如觀手中所持葉物,一切世間諸所有物,皆即菩提妙明元心,心精遍圓,含裹十方。」不是要你自由自在而已。
見性之人,悟後起修,為何?
《楞嚴經》:「汝今已得須陀洹果,已滅三界,眾生世間見所斷惑,然猶未知,根中積生無始虛習,彼習要因修所斷得,何況此中,生生異滅,分劑頭數。」
這句很重要,一般人說修行,不明修行也有三種:
第一種未見性前,到處摸索,拜師學法,明白修行的重要,但是盲修瞎煉,得一分修一分,修一分又損一分,又尋另一分,覓覓尋尋,永無了時。雖然如此有心向道,得了福德因緣,但只能說是前修行,與一般人沒有啥差別。
二者見性後修行,見性即慧根發露,發現了生命真象,明確心靈的動向,努力「去惡從善」,是保任的階段。但是一般人見性後的修行因正見不足,修行只注重身心的觀察及改變,容易得到輕安,遂以為這是自在修。其實,困在天人修行的漩渦中,我執、法執兩存。此只可稱為現業滌盪修行,不能脫出三界。
三者在離執禪定中,逐漸發現累劫因緣,把這無明清除即五蘊皆空,空中無色,因緣宛在,修行要再步入發現無始無明或俱生無明,從藏識中浮現業識,讓它見光死,這是進入菩薩道的重要關頭,即不修而修,心境慢慢的亮起來,達臻光明寂照,《楞嚴經》:「念汝諸根,若圓拔已,內瑩發光」,「若棄生滅,守於真常,常光現前,塵根識心,應時銷落」,此時也,「淨極光通達,寂照含虛空。」

《壇經》有一公案:
臥輪禪師云:「臥輪有伎倆,能斷百思想,對境心不起,菩提日日長。」六祖一棒回應:「惠能沒伎倆,不斷百思想,對境心數起,菩提作麼長。」
如何「對境心數起,菩提作麼長」?一相三昧也。故說般若三昧即一相三昧,六祖一再說明強調,而文殊菩薩一直以一相三昧說法回應世尊的「如如不動」。請多研究。
日本學者不明白,一相三昧就是般若三昧,即定慧等持,所以可以「用心若鏡,過化存神」,「所存者神,所過者化」,即「過去心不可得,現在心不可得,未來心不可得」,鈴木大拙以為一相三昧的禪定是從次第禪演變來的,顯然誤解禪宗的禪定。自性自定是宗門禪的特色,也是大開悟者願意「有情來下種,因地果還生」的依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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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、在草叢中尋找甘露

一、悟在自心
「理則頓悟,乘悟並銷」,理的盡頭根本沒有理由可說,如果有理由可說,必然會產生更多的理由,有如三段論法,永遠沒完沒了。
既然理論的盡頭沒有理由,就只有心靈的震盪,這個心靈的深刻感觸讓理論煙消雲散,心歸平靜,所以說「乘悟並銷」。數學最能表述這個結論了。
簡單的圓滿。
五祖對神秀說:

無上菩提,須得言下識自本心,見自本性,不生不滅,於一切時中,念念自見,萬法無滯,一真一切真,萬境自如如,如如之心,即是真實,若如是見,即是無上菩提之自性也。(《壇經‧行由品》)

自性是無上菩提,就是本心,那是「一真一切真,萬境自如如」,如如者,無所從來亦無所去,原點就是終點,終點就是原點。
既然如此,「凡所有相皆是虛妄」、「如露亦如電」,當然「無我相、人相、眾生相、壽者相」,這不是如來──如其本來了嗎?
親證一回,就入門。不能親證,只說道理,是門外人。五祖告訴神秀:「只到門外,未入門內」。你還逗留在掃蕩的工作,找不到歇場。

神秀「心中恍惚,神思不安,猶如夢中行,行坐不樂」,參禪不得,就是這樣神思恍惚,猶如夢中行,真的很痛苦。惠能一聽神秀的偈語,明白他的迷思,所以坦白地告訴他:「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」?你神秀枉為讀書人,太著重這個身心的變化,結果變成身心的奴隸,「時時勤拂拭,勿使惹塵埃」,整天自找麻煩!六祖要神秀掃蕩一切,回歸本來無一物,神秀就是踏不上這條路。
神秀明白,「他(六祖)得無師之智,深悟上乘,吾不如也。」雖然如此,卻因自恃身份,「吾恨不能遠去親近,虛受國恩」,終於無緣為南北宗的融和打開新頁,歷史的偶然就此良機消失。
北禪注意的是坐禪,神秀弟子說:「常指誨大眾,住心觀靜,長坐不臥。」被六祖點破缺點:「生來坐不臥,死去臥不坐,一具臭骨頭,何為立功課」?正確的說法是:「吾所說法,不離自性,離體說法,名為相說。」這句話非常重要,但很多人忽略了。
六祖說,真正的禪宗祖師說法,是講自性而已,萬法皆是如如的本心中自然流露出來的自性,離開了心意識作用,就是本心,本心即本法,本法即本心。就心說法,不加油添醋的引用道理、名相,吾宗不離自性(體)而暢所欲言。

二、離體說法是外道
當然,禪宗說法不如說禪師傳法而不說法,說法是論師的職責,禪師說法就心體而說。
什麼是就心體而說?無念也。

用即遍一切處,亦不著一切處,但淨本心,使六識出六門,於六塵中無染無雜,來去自由,通用無滯,即是般若三昧,自在解脫。(《壇經‧般若品》)

禪師傳法是在般若三昧中進行的,如何進行?以心傳心。

惠能即會祖意,三鼓入室,祖……為說《金剛經》,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,惠能言下大悟:一切萬法不離自性……謂惠能曰:不識本心,學法無益。若識自本心,見自本性,即名丈夫、天人師、佛。(《壇經.行由品》)

佛教最重要的就在發現此般若自性,信而尊之。而且發現的時候,當時會感受到意識活動突然淡薄了,甚至不見了,可是有一種覺性,空空朗朗的,和我們平常的心態完全不同;平常的心態是念念相續不斷,或翻天覆地,或落雁平沙,總是一串連貫的意識,這種沒有意識的意識就是絕對意識,離開了平常相對意識的牽連。
佛教剛起的時候,語詞比較欠缺,只能用「彼岸」來描述絕對意識,此岸是相對意識的世界。我們習慣於相對世界的認知系統,忽略了絕對意識的存在。佛教重視的絕對世界是靈性的世界,柔性而平等的世界。

三、絕對的就是原來如此的
例如愛,從個人的偏愛、男女之愛、家庭家族之愛,一直擴到社會國家世界之愛,從愛護人類到愛護生物,甚至興起保護地球免受人為污染等等,深淺不同的愛,莫非這個愛也有那份共同的愛的基調?那也是人類歷經百劫千劫,從草昧到文明的原始力量──愛吧!
這份共同的、原始的愛,就是絕對意識。
在人類社會中這份愛浮浮沉沉,似有似無,卻透過宗教的燈光,讓我們隱約可見。
佛教在說明這個彼岸,它不只是智慧,是一個明朗的光明的意識,超越了所有的相對二元意識而存在,所以稱「大智慧」,是大博愛。
絕對意識怎樣被發現?
這是禪宗的絕頂好話:以心傳心。亦即五祖對六祖講的「自古佛佛唯傳本體」的本體,「師師密付本心」的本心。
當五祖講誦《金剛經》的時候,一直在般若智照之下做心靈的昇華。其實,五祖以他強大的般若力量掃除覆蓋在六祖本心的二元意識,六祖馬上體認到般若自性的萬丈光芒,才有大悟偈的讚嘆!
其實,六祖發現那片寧靜世界蘊蓄生命的原動力,那樣的美好、陽光與和諧。
近代腦神經科學也證實了,大腦左右半腦的功能是互補的,一個現實而進取,一個理想而浪漫。大腦的運作是生命運作的一部份,生命的本身也有這麼神妙的力量吧!
佛教在發掘這份本來就在生命裡的力量。所以六祖的大悟偈:
何期自性,本自清淨!何期自性,本不生滅!
何期自性,本自具足!何期自性,本無動搖!
何期自性,能生萬法!

四、讚美生命
大家看了這首大悟偈,應該欣喜萬分,因為六祖讚美的生命本質是那樣的陽光,那樣的不可思議。這些特質就在我們的生命裡,我們找到了,發現了就是見性,運用無間,在生活中保持不墜就是開悟。
要認識禪宗是那麼熱愛生命呀!
就因為太熱情,六祖的禪不容易了解,當然會引起傳統佛教的疑慮和反對,但禪宗依然光芒萬丈。
六祖說:

善知識!不悟即佛是眾生,一念悟時眾生是佛。故知萬法盡在自心,何不從自心中頓見真如本性。(《壇經‧般若品》)

這不是很清楚告訴我們:心生萬法而已,天下本無事,庸人自擾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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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、涅槃的心靈狀態

最高智慧是一個模糊的概念,智慧顯然無法客觀說明內涵,如果再加上最高的,難道智慧也可精細的分類為最高的、次高的、中等的智慧嗎?
太虛大師獲得的異常心靈感受不是智慧,而是心靈的突破,從牢籠中突破,猶如雛雞破殻而出。
也許這就是空性吧!
印順法師以為空可從三方面理解:

一、世間沒有「不變性」的東西,這就是諸行無常。二、世間沒有「獨存性」的東西,一切事物都是因緣假合,小至微塵,大至宇宙,都是沒有獨存性的,所以無我。從否定獨存性說,也即是空。三、世間沒有「實有性」的東西。以上顯示了「不變性不可得,獨存性不可得,實在性不可得。不可得即是空。以空是一實相印,貫通諸行無常,諸法無我,涅槃寂靜的三法印。」(《般若經講記》,頁160-161)

我們可以從太虛大師的心靈變化,得知三法印的實證心態,不是只在理論的紙上談兵,也不只是智慧,因為那是一種與平常慣性不同的感覺世界,一個失掉邏輯超然的世界,一個平靜得沒有波浪的心湖,可以從吉兒‧泰勒博士的右半腦特殊功能的描述中得到印證。
《心經》描寫的五蘊皆空,從「舍利子,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……無智亦無得,以無所得故,菩提薩埵」,不就是空性嗎?不就是涅槃嗎?
其實,《壇經》對涅槃的發揮到處可見。最重要的是他把禪定和涅槃的心態連結,發揮的義理與事相的結合就更明顯了。
六祖初次公開傳法在法性寺,開宗明義,他說:「唯論見性,不論禪定解脫。」為什麼不談禪定解脫?因為他只傳不二,禪定呢?「為是二法,不是佛法,佛法是不二之法。」他更強調:「法師講《涅槃經》,明佛性是佛法不二之法。」
一般的禪定有作為、有次第、有方便,身與禪定互相連結,是二法的連結,不是不二之法。他另有定義。
佛性就是不二之法,這很重要,不二之法就是「一真一切真」的一真法界,沒有差別相對。那是佛性。顯然它不是知識或概念,它是覺受,也不是智慧,不因思慮而得,自然天成。
這種心態可以一相三昧與一行三昧來描繪。六祖說:

若欲成就種智,須達一相三昧、一行三昧。若於一切處而不住相,於彼相中不生憎愛,亦無取捨,不念利益成壞等事,安閒恬靜,虛融淡泊,此名一相三昧。若於一切處,行住坐臥純一直心,不動道場,真成淨土,此名一行三昧。若人具此二三昧,如地有種,含藏長養,成熟其實。一相一行,亦復如是。(《壇經‧付囑品》)

他也就此心態說明坐禪:

此門坐禪,原不著心亦不著淨,亦不是不動。……若言著淨,人性本淨,由妄念故蓋覆真如,但無妄想,性自清淨,起心著淨,卻生淨妄,……若修不動者,但見一切人時,不見人之是非善惡過患,即是自性不動。(《壇經‧坐禪品》)

什麼是真正的坐禪呢?他說:

外於一切善惡境界,心念不起,名為坐;內見自性不動,名為禪。……本性自淨自定,只為見境思境即亂,若見諸境心不亂者是真定。(《壇經‧坐禪品》)

這種心態純然從自性起觀的。目前,有很多不明白六祖禪的人,把默照禪當著禪宗的禪,妄說默照禪是高級禪,就因為不明禪宗的禪定是自性產生的自性自定。默照禪的源頭是不是神秀,這值得研究研究,因為神秀看心看淨勤拂拭,五祖說他只到門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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